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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节纪行
作者:老普 2001-02-05发表于长城小站


  历史是镜子,大至国家民族,小如个人家庭,一样地闪亮,只要去创造.
  历史是天平,王公将相,布衣工匠,平庸者淹没,创造者留芳.
  
  出京西北,过南口,是千山万岭的燕山军都山.说起来这军都山,远--不如井岗山之青翠欲滴,近--难比太行山之挺拔雄伟,可当你亲身去感受,才惊奇这貌不惊人的群山重竟几乎蕴藏着民族的全部历史.
  自南口向西,过高崖口,至杨村折北约4公里,柏油公路换成砂石路面,是为北京与河北怀来交界处.由此向北,深山峡谷中历史上修筑了很多古堡防御工事,做为万里长城的组成部分,拱卫京畿.
  冬季的峡谷山路人迹罕见,间或有残雪碎冰覆盖,路面极差,年久失修的结果是“狼牙”毕露,灰豆驴在“搓板”狼突前行,夫人一再担忧:“千万别坏到这里”,小驴和它的主人一样不为所动,顽强地向深山开去.越过已经淹没的镇边旧城,公路西侧,一座古城四四方方,稳如磐石,安立山谷.这就是镇边新城.城东门保存完好,信步走上东门顶,见方见楞的夯土古城墙向北延伸,直到北门.抗日时期,八路军与日寇曾在城北激战,不由想到新片<黄河绝恋>,一个长城边发生的传奇故事,相信不少镜头正是在有着抗日历史的镇边城一带拍摄的,因为有些外景太真太象了,特别是枪军火卡车一节,那路,那山就在眼前.由东门洞看进去,是村落的中轴.农民兄弟略带自豪地介绍村委会--30年前的大队部--再30年前的古庙。院落里一棵古松郁郁葱葱,是隆冬城里唯一的绿色.村委会正对一古建筑,油彩虽以斑驳,但一望可知是典型的北方农村的戏台.老乡很高兴地说初六村里要演戏了,看着台上满满当当,杂乱无章堆放的柴禾,老普极大地疑惑:“在什么地方演戏啊?”老乡答道:“就在这里,把柴禾抱走就能演戏了.”喔,深山里的农民,逢年过节看一场戏仍是他们的生活.老普也曾经上过这样戏台,也是在这怀来县地面上,给农民兄弟演过戏,可那是30多年前的事了.今天,当城里霓虹闪烁,劲歌狂舞的年代里,什么剧团能到这深山里来演戏呢?
  镇边城也记载在小站历史中,1999年10月1日,当北京城里共和国50周年庆典礼炮鸣响的时候,一枝小站队伍从这里开始6天6夜的长城穿越.
  镇边城继续向北5公里,有城横卧山中,曰横岭。规模更为宏大,城墙在东西方向山岭延伸迂回,形成独立完善的军事体系.南门有两个样式完全一样的门洞,人们百般猜测原因,不得其解,如果不能发现历史文字资料,或许永远是中国古城建筑的谜团.横岭城北门完好,城楼上小庙一座,但门洞外东西向的土路阻塞门洞.土路当是通向电视差转台的,那里就是长城了.
  多少感到惊奇的是镇边城和横岭各有一座村里最高大显眼的建筑.横岭村是中规中矩的长方形,前门正上方有一颗五角星,让人联想到礼堂一类用途,向村民询问印证,果不其然,建于60年代,也只有农村合作化年代才能搞这样的建筑,如今做仓库了.镇边城的高大建筑不是呆板的方形,而成圆弧状,甚至可以说带有点建筑艺术色彩,在东门楼上一眼就看到,与周围房屋格格不入,老普开始以为是教堂,打听下来,居然也是60年代修筑的礼堂,令人惊叹不已,只是现如今也改工厂了.
  越过横岭北上,过大山口--明长城北侧的第一防线,临近官厅水库南岸,折东,出河北,回北京.第一个村落,有“堡”名榆林.村口黑色大理石的现代碑记,略道:榆林堡是迄今保存最完整的明清古驿站之一,为一凸字型城池,城北城墙夯土和角搂依然保留,城内多明清建筑.一些显然曾经殷实人家的老房子雕梁画栋,颇具特色.近年榆林堡之闻名,实出自亦实亦虚的<慈禧西行>,张国立演绎的怀来县令,忙忙活活蒸了一笼大包子,迎候慈禧的地方就有斗大的“榆林堡”上墙.正是慈禧逃出北京城后落脚的第一站.慈禧住的院落尚在,北房住有刘姓人家,正房,厢房均闲置堆放杂物,虽然破落,但所有窗户上都有十分精致的木刻雕花,追忆着昔日的华贵.想想100年前,大清国的“佛爷,天子”竟慑于不过万把人的八国联军,车驾未备,粮草全无,仓皇出逃,落难于此,腐败昏庸导致民族不幸.转到屋后,还有通道,意外发现就在慈禧住房后墙上有数条标语,“毛主席万岁”和“打倒蒋该死”两条清晰可见.还有一条标语有“庆祝,解放”等字样,但因为是黄土墙,有的部位已经剥落,不得全貌.拉开距离拍全景后,老普说到近处看看,夫人说远看不清,近处就更没希望.老普不肯放弃,仔细辨认,果然关联出全条标语应该是“庆祝人民解放军解放天津”.那么这组标语书写的年代,背景一清二楚.战史中与天津战役和怀来地区战况有关的部分:
 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初,辽沈战役胜利结束后,中央军委决定乘敌人尚未确定逃跑之前,调东北野战军提前入关与华北军区第2、第3兵团及地方武装共一百万人,发起平津战役.十二月二日我华北第2 兵团向下花园急进,东野先遣兵团向南口、怀来前进,以切断平绥路,分别包围该线之敌。十二月六日,敌第35军(两个师)突出我军对张家口的包围圈后东窜,八日被我军华北第2兵团包围在新保安地区。十日、十一日,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在第11纵队协同下,先后在康庄、怀来地区将敌第16军主力及第104 军主力歼灭。
  根据战史东野(司令员林彪)四纵(司令员吴克华)1948年东至49年初曾在怀来,康庄地区作战歼敌.而榆林堡西距康庄仅3公里,当属四纵战区,所以这组标语应是四纵宣传部门书写,时间则在49年1月天津战役结束后不久.距今50有2年矣.这组标语目前并无任何保护,作为历史的写照,不知算不算文物,不知党史工作者,军史研究者,直到榆林堡村的村长和村民们会不会关心保护起来.
  从慈禧“临幸”过的刘家院出来,门口成堆的烟花爆竹残迹让人又回到21世纪的第一个春节.仿佛不甘历史的冷漠,院落外墙上新刷了一幅上下句,上句“慈禧西行乾隆托梦...”下半句不着边际地说起“改革开放...”
  榆林堡,100年前的大清朝败了,50年前的大决战胜了.再过50年,榆林堡的历史会是什么样?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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